樓千古聽見趙歇的腳步聲走離床前，但她也遲遲沒從衾被裏出來。

她蒙著蒙著就睡著了，便是捂出了滿身大汗，人也沒醒。

顧盼月從宮裏趕來，和姜寐一道去房裏看她，才發現她渾身都汗濕了，她臉色緋紅，額頭滾燙。

樓千古昏昏沈沈，姜寐給她擦汗，顧盼月幫她更衣，她瞇開眼縫兒，看見她倆，然後又拉下眼皮睡了。

隱約間，又濃又苦的藥汁灌進了她嘴裏，她非常抗拒，可又控制不了地順喉而下。

她又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。

再一覺醒來時，只見外邊天色昏黑，房裏點著燈火，不知什麽時辰。

樓千古坐起身來，頭重腳輕的，轉頭就看見顧盼月和姜寐兩個趴在桌邊睡覺。

樓千古扯了扯嘴角，心頭澀然，知道自己定又是讓她們擔心了。

顧盼月聽見動靜先一步醒來，惺忪地擡頭一看，見樓千古正趿鞋準備下床的樣子，連忙就起身過去，道：“千古，你怎麽下來了？”

她這一出聲，姜寐立馬也醒來了。

樓千古看看她們，十分歉疚，喉裏火燒火燎，道：“我只是口渴，想喝水，吵到你們啦。”

姜寐立刻轉身去倒水，顧盼月便扶樓千古上床靠著，道：“你想喝水叫我們就是了，眼下才退了燒，你又這麽久沒吃東西，能有力氣走路嗎？”

確實，樓千古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。

姜寐端著水過來，樓千古囫圇往下吞咽，姜寐眼眶微紅，柔聲道：“千古，慢點喝。”

顧盼月道：“餓不餓，我叫人送粥來。”

樓千古不想讓她們再擔心，雖然沒什麽食欲，還是點點頭。

嬤嬤很快就送了熬好的粥來，兩人照看著樓千古吃下半碗。

顧盼月道：“你真是可以，這麽熱的天，竟將自己捂得那般嚴實。”

樓千古道：“我可能睡著了，沒什麽感覺。”

三個都沈默了一會兒，顧盼月又道：“你不知道，你都擔心死我們了。”

樓千古勉力笑笑，道：“對不起啊，我睡一覺不就好了嘛。”

可她眼睛浮腫，臉色也不好，精神還憔悴，哪像好了的樣子。

樓千古又道：“你們別擔心我，我這不是好起來了嘛。”

姜寐道：“你最對不起的是你自己。”

樓千古討好地去拉姜寐的手。

姜寐哪會生她的氣，只是心疼。

顧盼月道：“千古，你能與我們說說嗎，到底怎麽了？”

樓千古道：“其實也沒什麽。”

顧盼月試探地問道：“是不是因為趙將軍？”

樓千古搖了搖頭，她低頭盤著自己的手指，沈默許久，才開口道：“我夢到趙長樂了，很久都沒夢到他了。”

顧盼月和姜寐都楞了楞。

她苦澀地笑著，“他跟我說他要走了。他說他可以安心了，他就真的走了。”

她顫了顫嘴唇，垂下眼簾，眼角就又紅了。

“以前他都舍不得離我很遠，可這回我是真的怎麽都追不上他了。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在我眼前消失掉。”

她有些無措，“肯定是我哪裏做得不好，是不是我讓他傷心了。”頓了頓，又道，“還可能因為趙將軍，他的出現讓長樂不高興了，一定是這樣。”

姜寐以前從未勸過她什麽，眼下聽後，不由嘆道：“千古，夢由心生。”

樓千古楞楞地擡頭看著她。

顧盼月亦嘆口氣，道：“不是趙長樂不高興了，只是你怕他不高興了。因為趙將軍讓你亂了心神了。”

樓千古搖頭。

顧盼月道：“你一直不願意放下過去，你只想守著趙長樂的靈位過一輩子是不是，可是現在出現了一個可以亂你心神的人，你又害怕又愧疚。”

樓千古動了動口，卻始終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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